| （一）大学前篇 今天是林霄进入华东开放大学的第一天，当他带着轻松的心情和沉重的行李步入大学校园的那一刻，他知道，以后的四年就要交代在这了——想想自己一路奔波来到这里，不禁悲从中来。 林霄是一个坚强的人，从小他就明白，其实自己几乎拥有小说里男主角所拥有的一切，除了两个东西——身高和颜值，而上天似乎为了不让小林霄的坚强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磨，一直将这个现状保留到他长大——当然相比小时候现在他的身高确实有所增长，但放到大环境里面，矮这个事实依然没有改变。除此二者之外，林霄像所有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历经磨难，而且多灾多难的情况下居然没挂——当然这里得不挂并不是不挂科的意思，林霄不知道如今大学里挂科比挂号还容易——当然挂专家号除外。 林霄家乡在遥远西南某地的一个小镇，小镇里人们除了在学校上课，其他时候的交流皆互称小名，因此常常是小名的名气比大名大，也显得更为重要。林霄小名原叫流浪，因为林父年轻时一直怀有流浪世界的梦想，不想梦想尚未实现便被林母驯服赚钱养家，只能追求眼前的苟且，而没能接触到诗和远方。于是林父下定决心要让未竟的心愿在小林霄身上得以实现——或者，至少在口头上实现，因为平常少不了要叫小林霄的小名，冥冥中竟会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。林母自知自己罪孽深重，倒也能理解林父的心思。 不料小林霄到三岁时疾病连连，怎么也不能根治，差点实现了医院是我家卫生安全靠大家这个伟大理想。于是小学未能顺利毕业的林母坚信此病通天，现在医疗技术断不能解。转念一想，天病还得天药医，于是请来一个自称算术——算术不太准确，应该说法术通天的算命先生来给小林霄保驾护航。算命先生掐指一算，断言此乃名之罪，非天之锅也。林父林母忙问何意，算命先生久久沉默不语，林父林母以为无药可救，紧张得坐立不安，算命先生见时机已到，再不说话可能林父林母会让他给小林霄陪葬，便缓缓道破天机：流浪这个名字不好，此二字均含有‘水’这个元素，暗含了命里漂泊不安定的意思，只消改个名字即可！ 林父林母听完大喜过望——林母是因为深信算命先生的诊断，林父则是因为深信林母的判断，按照逻辑传递的原理，我所信任的人所认可的东西，我也应该认可，另一方面，也是因为林父早已被林母驯服，因此深信其实是下意识的。 总之林父林母见儿子尚有一线生机，便匆忙询问算命先生药如何改名——虽然林父依依不舍流浪这个带有宿命内涵的名字，但为了小林霄的命和妻子的信任，不得不忍痛割爱。算命先生见生意已经敲定，便爽快地循循善诱——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，小林霄命里的水太多，因此只消在名字里加入土即可，因为土克水。算命先生为了显示自己的博学，觉得应该选众生都不认识的字来取名，当即给小林霄赐名垚垚（念摇）。林父林母一看这两个字虽然拆成六个勉强认识，但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字，一下子痛苦不已，再加上这两个字里面全是土，在小镇里大部分小学没毕业的邻居看来也确实太土了，于是不约而同地摇头说不行。 算命先生本以为这么一个高大上的名字（垚，古代同尧。意为山高的样子）应该胜券在握，没想到自己十分推崇的商品却没有得到消费者的认可，于是向如今的很多商家学习，开始询问消费者的购买诉求：那你们觉得用什么字比较好？林父于是开始用自己小学毕业的底子搜索枯肠，寻遍大江南北的土后依然不得要领，于是抬头45度往窗外看作冥思苦想状，某一瞬间突然看到窗外的山，于是灵感突来触类旁通，想山不就是土组成的吗——小林霄所在的小镇处于丘陵地带。再一想，在当地人的印象里，山跟小土堆是一个意思——更准确地说是大土堆，那么，如果用山字不但有土的意思，而且还有很多土的意思，并且通俗易懂，显然比算命先生选的字要好得多。林母一看山字自己居然认识，也拍手称好。 但这只解决了一个字，还差另一个字。为了体现家里的政治公平，林母不顾小学没毕业这个客观条件，决心另一个字由她来取。但林母毕竟是没有毕业的人，从型跟着父母做生意，长大了就驯服林父跟她一起做生意，脑袋里只有做生意的那一套，全然想不出其他的字。于是转念想想，大俗即是大雅，做生意用的那些字作为名字未必就不好，而且作为一个小名，没有大名那种一本正经被录入档案的使命，平平淡淡才是真。思来想去，只有金字最符合——做生意免不了要和钱打交道，而且金山二字本身也十分霸气，作为男孩名字未尝不可。林父也为拙荆的奇思妙想啧啧称奇。算命先生见消费者已经为自己度身定做了商品，而且并不影响付款这个最终流程，便完全忘了自身的职责，转而变成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连连叫好。 但林母毕竟百密一疏，不知道五行里金生水，小林霄终究还是逃不过浪的命运，果不其然高中就考到了省会，大学则去了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大城市，且常常不好好读书到处浪，真真是躲不开流浪这个命运。小林霄彼时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里竟藏有如此天机，只是慢慢长大后发现金山这个名字很俗，而且常常跟遥远镇江的某座寺庙和某个杀毒软件串名，从此逢人皆称自己并无小名，落下不小的心理阴影。 小林霄所在的小镇，只需一路公交车即可跑遍全镇。小镇虽小，五脏俱全。但小镇的小，是相对于长大后的林霄来说的，虽然说是长大，也谈不上真的有多大——身高170还差一点而已。然而就这一点，仿佛是一个人生污点，被林霄扔在记忆深处不愿提起。倘若有外人问起身高几何，林霄则直接将那一点吃掉，摇身一变170。说到这身高上差的一点，跟随了林霄两年有余——也就是说从两年前他就没再长高了！每思及此，痛苦万分。 总之虽然长大后林霄觉得小镇很小，但小时候他一直觉得小镇就是全世界，而且由于林父管理极严，从不让小林霄出去玩，于是直到高中去省会念书之前，林霄竟对全世界都不大了解，虽然这个全世界不过是个方圆几公里的小镇。 但是历史的发展规律也告诉我们，有压迫的地方就有反抗，小林霄从小迫于林父的武力压迫，不得不兢兢业业务实求真实打实干——林霄小时候看武侠片，长常听见一句台词：大丈夫能屈能伸，君子报仇，十年不晚……于是小小年纪就从小丈夫变成大丈夫，卧薪尝胆，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学习中，想着将来定能三千越甲可吞吴。 几年坚持下来竟然成果喜人，考上了省会里的高中。省会距离小镇两百多公里，于是距离在产生美的同时也产生了不便，林父虽然想继续实施下一个三年的武力镇压计划，无奈客观条件不允许，想使用武力的时候常常鞭长莫及，颇有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却没能披挂上阵杀敌的愤懑。此消彼长，林霄脱离中央——应该说是地方，省会才是中央——的政治恐怖之后本性渐渐暴露，后来渐渐暴露也不能满足他，直接一下子爆发出来。 于是林霄上了高中之后就浪到无边，不知不觉中，成绩就像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之后慢慢下降。一开始林霄也没太在意，以为靠着初中的底子在高中横行应该不成问题，没想到一段时间之后泰坦尼克号就完全沉没到海水中不见身影，于是直叹他这艘船虽大也比不上中国考生的多，沉没在 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 的学生中竟也就是一瞬间的事。林霄也曾想过把船打捞出来重振雄风，无奈他这艘泰坦尼克号船身太大，怎么也打捞不出来，只好任它沉入海底。 后会无期里面有这么一句歌词：当一艘船沉没海底，当一个人成了谜。虽然不知道这两句歌词有何出处，但却正好符合彼时林霄跟林父的现状，当林霄这艘学习的船沉入海底，林霄这个人对于林父来说也已经成了谜——林父由于距离遥远完全不知道在林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。待林父从校方处听说林霄的沉船事故之后，发现木已成舟——更准确地说是舟已成木，而且已经沉入海底烂成腐木，只得曲线救国——林父担心再使用武力腐木会变成木屑，于是依依不舍地放弃当初把泰坦尼克号送进清华北大的理想，转而想捞出一些剩下的破旧零件打造一艘灵活的小船——只要能开到一本重点大学即可。 于是林霄就这样一边浪一边学，到高三下学期猛然发现，因浪太强，再不学会被林父拍到地上，而且如果考不上大学就不能继续浪迹天涯的伟业——因为进不了大学林父就会断掉林霄的财路，那时就算世界再多么大再多么想去看看，也没有钱去，想想还是安安静静地考进大学比较靠谱。于是乎发愤图强，自强不息，决心为中华旅游业之崛起而读书。最后居然不负各地旅游局之众望，考入还不错的华东开放大学。 林父林母皆喜出望外，好比一个被破摔的破罐子，最后居然自己回炉重造，原来破的地方都神奇地补好了！虽然重造出来的罐子没有初中那么光鲜亮丽，但好歹是没有高一高二那么破了，也就是说没有了漏洞，至少可以把林父林母的颜面装在里面，如若有一处没有补牢，都有让颜面流失殆尽的危险——只要没有颜面尽失，在亲朋好友面前还是有吹嘘的资本的，于是林父林母一改高一高二沉默是金的隐士形象，逢人便说林霄考上华东开放大学。林霄见到父母的前后变化，回想起往昔的种种，觉得自己真是太不争气了，心里下定决心上大学之后一定要好好学习，不再让爸妈那么操心！ …过几千里的火车、汽车、地铁和公交车的颠簸，到达大学校园之后，林霄发现在家里下定的决心经过一路奔波已经所剩无几。但不管思绪如何，生活还是要继续。林霄抬头看看华东开放大学的校门，怀着无法描述的心情，头也不回地向校园深处走去。 等待他的，是无法预知的未来，和一位笑语盈盈的学姐…… 第一话完 更多精彩内容，欢迎扫描下面的二维码关注公众平台，谢谢！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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